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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ldo;哎呀！您简直就像亲眼看到似的啊！&rdo;

芳兰说话的声音逐渐有些颤抖了。

&ldo;有些事比在场的人了解得更清楚呢。其实，略微动动脑子……是的，当您在一瞬间决定把桶放在那里，您心里大概会想：谁也不会注意这个装满垃圾的桶。岂料居然有人注意了。这个经常在那一带拣破烂的人，想在垃圾堆里捞点有用的东西。他就像平时那样把手伸到桶里。这一来，却使那家伙吃了一惊，他掏出钞票来了……怎么样？我想像的可……&rdo;

&ldo;当然。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这是您的自由。&rdo;

也许刚才说话有点颤抖，为了掩饰自己，芳兰说得很快。

&ldo;那个男人……&rdo;张绍光把话中断了一下，然后又以爽朗明快的腔调说。&ldo;转弯抹角地说不好吧。还是直截了当地把名字说出来，大家的心情也会愉快些……就是佣人老刘。听说还是看门老大爷的什么亲戚呢……嗯……您，还有那两个日本人敲悠悠馆的门，里面没有回声。你们互相说了句&lso;奇怪呀&rso;的话了吧？……嗯……是的。那时您在注视着周围有没有人。后来那个那须说还是叫人来吧……当您看到老刘在桶旁边，便把他叫来。那时他已发现了桶里的钞票了。因发生意外，您叫大家干活，自己则说去找医生……这样，您就巧妙地将二十五万块钱从文保泰家中拿了出去。然而事情并不是您想像的那样顺利，老刘已经知道楠里有钞票。于是，就恐吓您。有这么回事吗？&rdo;

&ldo;啊！说对了！&rdo;

使人感到意外的是这次芳兰倒是很痛快地承认了。

&ldo;对！应该这样，还是老老实实承认的好……但是，老刘是个笨家伙。他发现桶里的钞票，立刻悄悄拿走就好了。可是，当时您叫他了，或许他没有时间动手，或许他从来没有见过外国钞票，不知如何处理……总之，等到骚乱平息之后，他威胁您拿出钱来，想敲您的竹杠。不用多想，凭直感也可以知道。他倒不是要外国钞票，而是要您拿出银元来吧？……那家伙敲了您多少钱？&rdo;

清朝的货币是以银为本位，无论圆形，方形，只注意银子的纯度和重量。所以把早先使用的外国银元通称&ldo;洋银&rdo;。将墨西哥的银元称作&ldo;鹰洋&rdo;、英国银元称作&ldo;双烛洋&rdo;、法国银元称作&ldo;王冠银币&rdo;，都是以货币表面的模样命名的。

&ldo;我给了他三百元。&rdo;芳兰爽快地回答。

&ldo;是哪国的元哪？&rdo;张绍光问。

当时叫作&ldo;元&rdo;的银币有两种：一种是日本的银元；一种是英国与清朝贸易时专用的、在香港铸造的叫作&ldo;站人&rdo;（即站着的人）的银元。这种银元的表面设计了一个扶着手杖站立着的人像，用汉字刻着&ldo;壹圆&rdo;作为记号。英国人称之为贸易货币。银的纯度不过百分之九，比日本银元低。

&ldo;是日本钱。&rdo;芳兰说。

&ldo;那倒不算贪得无厌……不过三百日元也实在可笑。&rdo;

若按当时的币值计算，三百元也是相当可观的了。按一般的生活水准，一个人可以游手好闲地过若干年。

不过，桶里的英国钞票相当于二十五万日元。老刘虽然不知道有多少钱，却知道是钞票，便进行威胁。然而仅仅敲了三百日元，也的确使人感到可笑。

一定是老刘从未见过英国钞票。他无从了解它的价值，也不知道那些英国钞票能换多少银元，他是一个没有文化的人。

如果老刘知道桶里的钱值二十五万日元，他肯定不会只要三百元吧。

&ldo;说真的，老刘要的钱不多呀。&rdo;芳兰说。

&ldo;那么，你为什么杀死老刘呢？&rdo;

突然，张绍光的表情变得可怕极了，他声色俱厉地质问芳兰。

这时，他们二人已不知不觉地离开了隆福寺，走到东廊下，然后又向北走去。

&ldo;他还提出了别的要求啊！&rdo;

&ldo;什么要求？&rdo;

&ldo;他还想强奸我。&rdo;

&ldo;那……&rdo;

张绍光想：假使用国外法律解释，芳兰采取的措施，应当叫正当防卫。当然，这要根据当时的情况而定。

两个人从东廊下穿过孙家坑，继续向北走去。

这一带和隆福寺的环境截然不同，人烟稀少。走进钱粮胡同，简直连行人都看不到了。据说钱粮局过去曾设在这条胡同，以后把钱粮局改成国立内城官医院，即后来的北京市卫生局。

芳兰走在张绍光前面约半步，自然由她选择道路了。她把张绍光带进钱粮胡同，张绍光没注意，只是跟着她走。

&ldo;是您把老刘带到院子里的吧？&rdo;张绍光问道。

芳兰点了点头。

&ldo;一开始您就想杀死他？&rdo;

这时，张绍光的脑海里浮现出在国外的大学里听法律课、参观法庭等情景。他现在以审判官自居，对芳兰加以审问。

&ldo;是。当然是这样。您想想，他想于那种坏事，难道我不应当那么做吗？&rdo;芳兰回答说。

&ldo;当然，你可以……不过，你做得太过分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