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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里面的门铃响了起来。俊夫把手放下来，退后一步，等着。他正要把手抄在胸前，忽然门开了，有人探出头来，俊夫吓了一跳。速简直就像是自动售货机一样，从手指接触按钮开始还不到四秒呢。俊夫推测，这人一定是刚好要出门。

对方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戴着琥珀色的宽边眼镜。

俊夫微微低下头，说道：&ldo;这么晚来打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就是之前打电话的那个人。这是……&rdo;

俊夫正要递上准备好的名片，却被老人打断了。

&ldo;哎呀，请先进来吧。里面谈……&rdo;

这时，老人的声音比电话里听起来要浑厚多了。及川先生把门大打开，招呼俊夫进了玄关。接着像是搂着俊夫似的，连推带拥地将他&ldo;赶&rdo;进了旁边的房间里。老人和一米七三的俊夫差不多高，俊夫只好由着他。

在老人的邀请下，俊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再次递上名片。这是张印有公司职务的名片。虽然今晚的事与公司毫无关系，但他只有这种名片，也只好将就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老花镜的度数不合适，及川先生接过名片后看了半天。随后，他很慎重地将名片放进灯芯绒便服的内包里。

&ldo;我就是及川。正如你所见，我现在过着隐居生活，所以没有名片。&rdo;

及川先生戴着厚厚的玳瑁框眼镜，所以俊夫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俊夫猜想，此时及川先生一定是在揣测电动机公司的部长前来有何贵干呢?

俊夫拘谨地将手放在膝盖上，盯着手说道：&ldo;今天晚上真不好意思，实陈上，恕我冒昧，您家院子里的研……有个拱顶屋吧。方便的话，今天晚上暂时……不，请一定让我借用一下……&rdo;

及川先生只是&ldo;哦&rdo;了一声，好像是在等着俊夫下面的话。

&ldo;实际上，那个人……是那个人有事拜托我……让我必须到这里来……那个人……那时……是战争中。他曾住在这里。那个人，今夜在这……&rdo;

俊夫越来越语无伦次。不管怎么想，自己要说的事都是不合常理的。这会儿，俊夫完全没有了几天前在公司股东大会上发言时的那种自信与冷静。

然而，难得的是及川先生此时的话给他解了围。&ldo;没什么奇怪的，我也经常听说这样的事，比如在战场上约定十年后在靖国神社相见之类的。&rdo;

&ldo;是啊!&rdo;俊夫感激地说道，他真希望自己老了以后也能像及川先生那样通情达理。

&ldo;是这样呀。我倒无所谓，你随便用吧。&rdo;

俊夫拿出手帕，擦了擦汗。

&ldo;实在太感谢您了。我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rdo;

&ldo;哪里哪里。&rdo;及川先生这么说了一句之后，便什么也没问了。果然是绅士气派。不过，也许是他不愿干涉别人的隐私吧。

但是，俊夫认为，及川先生的内心还是挺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的。俊夫早就打算今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及川先生，以得到他的许可，使用研究室，所以他准备了充分的时间。而且，及川先生刚才也谠过隐居之类的话，应该不忙，有时间听俊夫讲述。况且，俊夫也没有理由让昨晚好不容易打好的腹稿白白作废。

&ldo;如果没有打搅到您的话，&rdo;俊夫说着近乎毫无意义的社交辞令，&ldo;我有件事想要告诉您……&rdo;

&ldo;啊?这个……请等一下……&rdo;

外面传来阵阵敲门声。及川先生迅速站起身来，朝门口走了过去。他动作敏捷，与其年龄一点也不相称。及川先生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去，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对方好像是个女人。

不一会儿，及川先生端着装有红茶和甜点的托盘回来了。&ldo;是我妻子。她说穿着睡衣不好意思进来。&rdo;俊夫连忙起身相迎，说道：&ldo;哪里哪里，我深夜造访……&rdo;

&ldo;你是要加牛奶呢，还是柠檬?&rdo;及川先生问道，右手停留在托盘上方二十厘米处。

&ldo;那就牛奶吧……谢谢。&rdo;

及川先生将一些牛奶倒进红茶后，端给俊夫，再往自己的杯子里也加了点牛奶和砂糖，然后开始搅拌起来。

俊夫看到这，才将自己的红茶一饮而尽。接着，他把茶杯放在桌上，开始缓缓倒出事情的缘由。

&ldo;实际上，我刚才所说的事情就发生在十八年前的这个晚上，也正是东京遭受空袭的那个晚上。这里的主人被燃烧弹击中，我刚才说到的那个约定是他在临死前留下的遗言……&rdo;

3

那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了，俊夫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

然而，在那本珍藏的旧笔记本里，俊夫却记录下了那句遗言。因为是战争时期，用的是劣质墨水，现在字已褪了色，呈淡淡的茶色。

&ldo;一九六三年五月二十六日午夜十二点，去研究室。&rdo;

当时老师将&ldo;一九六三年&rdo;反复强调了好几次，并叮嘱俊夫一定要在这个时间到研究室去，之后没说几句便断了气。于是，俊夫就在&ldo;六三&rdo;旁边画了一道线。

为了不忘记此事，第二天早晨俊夫把这件事用钢笔记在了笔记本上，并将它保管了整整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