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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此时先生还没来，大家温书的温书，玩闹的玩闹。他刚进门，便听见几声幸灾乐祸的笑声。发笑的是吴家三兄弟的那几个跟班，吴家兄弟倒是装得像不知情一般，故意将功课读得很大声。

&ldo;杨铁蛋，衣服真好看啊!&rdo;有人阴阳怪气地冲着杨沐笑。

说话的是吴宽的本家兄弟中一个叫吴文的，他的年龄是这群孩子中最大的，已经十二岁了，平时有点偷鸡摸狗的小毛病，因为是吴员外的本家子弟，吴员外看他实在不像样子，想让他受点圣人教化，才同意他入私塾的。吴文个子大，常在私塾里欺负弱小，跟在吴宽屁股后头狐假虎威。

吴文的话一出口，吴宽三兄弟也绷不住了，几个人挤眉弄眼，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杨沐攥紧拳头走到座位坐下，咬紧牙关没有做声。

颜宁天性聪敏，从这群人的笑声中听出了个大概由头。他站起来，走向吴文，昂首挺胸站在比他高一头的吴文面前，严肃地问：&ldo;吴文，是你撕坏了杨沐的衣服?&rdo;

吴文虽然无赖，但对颜宁还是有着小小的敬畏，一是因为颜宁是先生的儿子，二是因为颜宁明显有大家所不能及的才能。当一个人比别人只强一点的时候，通常会招来别人的嫉妒，而当一个人比别人强出一大截的时候，就会赢得别人的尊敬与敬畏。这一点在吴文与杨沐及颜宁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吴文的气势明显比矮他一头的颜宁要弱得多，他嗫嚅着争辩：&ldo;不，不是我。&rdo;

&ldo;不是你，那你怎么知道他的衣服坏了?&rdo;来上学的孩子也有几个是穿打了补丁的衣服的，杨沐之前就穿过。

&ldo;我，我只是看到了而已。&rdo;吴文嗫嚅着。

颜宁逼问：&ldo;那是谁干的?&rdo;

吴文红着脸不做声。颜宁的目光扫过几个发笑的人，看得吴宽几个很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身子，然后转过脸去不敢看他。颜宁知道找不出答案，便扭头回到位子上。

散学后，杨沐还是如往常一样同颜宁读书写字。颜宁一直憋着疑问，看了好几眼杨沐，他却低着头认真地描红。

先发问的是三宝：&ldo;铁蛋，你跟吴文怎么了?&rdo;私下一起的时候，三宝还是喜欢叫他的小名。

&ldo;没什么啊。&rdo;杨沐不解地回答。

&ldo;那他为什么撕坏你的衣服?&rdo;大新也问了。

&ldo;我也不知道，也许不是他吧。&rdo;

颜宁开口：&ldo;那他怎么知道你衣服坏了?&rdo;

杨沐自然知道是谁干的，但是要是说了，大家一定会追问他原因，那难道要他说是吴家兄弟不准我和颜宁一起玩，这让颜宁怎么想?

&ldo;可能是他看见了吧。&rdo;杨沐目光闪躲了一下，低下头去继续描红。

颜宁极其聪明，他直接问：&ldo;你怎么得罪吴宽三兄弟了?&rdo;

&ldo;我，我也不知道。&rdo;杨沐言辞闪烁。

&ldo;你上下学都跟我们在一起，哪里有机会得罪他们?今天下课我去茅房，也差点被吴严绊了个跟头。&rdo;大新也说起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来。

三宝也接着说：&ldo;我的凳子上也被人涂了墨汁，我差点就坐上去了。&rdo;

颜宁脸唰地白了：&ldo;是不是因为你们常和我一起玩的缘故?&rdo;

&ldo;不，不是。&rdo;杨沐连忙矢口否认。

颜宁本来是有些猜测，这下全明白了：&ldo;什么不是，就是，一定是的。&rdo;

杨沐急得脸都红了：&ldo;不，不关你的事。&rdo;

颜宁气红了脸：&ldo;怎么不关我事，我现在就找他们去。&rdo;说罢腾地站起来，掼下手中的笔，就要往外冲。

吓得杨沐连忙跳起来拉住他：&ldo;颜宁，你别去。大不了以后我们躲着点他们就是了。&rdo;

三宝和大新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被教导是要躲着官富人家的，所以也有些无措地看着颜宁。

&ldo;躲?怎么躲?他们都欺负到你们头上来了，我去找他们理论去。&rdo;颜宁还是要出去。

&ldo;可是，我娘说，让我让着他们点，我能来念书，都是托了吴老爷的福。&rdo;杨沐低下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颜宁看着他拉着自己的袖子的手，没有了声音，默默地坐回去。这是颜宁第一次遇到有理没处说的情况，在之前的认知里，他一直都被教导着&ldo;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rdo;的道理。他这时还小，不知道世人很多时候都得仰人鼻息而活，许多人都是身不由己，许多事都是没道理可言的。

从这天起，他们下塘洗澡的时候都不敢在水里玩得忘乎所以了，通常洗干净就上来了，或者留一个人在岸上守衣物。颜宁心怀愧疚，连游水的兴致都减了不少，水平也不见长。杨沐几个心里也不好受，好在秋老虎马上要结束了，天气一凉，就不适合下水洗澡了。

不过这让颜宁跟杨沐几个走得更近了，对吴家三兄弟横竖都看不顺眼。吴家三兄弟好几次主动向颜宁示好，但都被颜宁不冷不热地拒绝了，仗势欺人的人太讨人厌了，跟这种不讲道理的人一起玩，这不是显得自己太没有水准了吗。

第6章月华如水

中秋节这天，虽然不是旬日，私塾也还是放了假。杨沐一大早就爬起来了，拿了刀子去后院削竹片，准备做灯笼。当地的民俗是中秋拜月之后，家家户户的孩童都要出去游灯，所以中秋扎灯笼是普遍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