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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上（第1页）

五更刚过，姬桩已经穿戴妥当。

到花厅先用了一碗小米粥，一碟酒醉鸭肝。漱口净手，交代立在一旁的兕子叫账房把册子送来。

兕子躬身，“大姑，奶奶院里传话，让您用过早膳直接过去。”

姬桩颔首：“有几日没给父亲母亲请安了，你叫将棋过来，莺歌去把桌上的经文拿着，随我去藏心阁。”

县主在时，立了晨昏定省的规矩。然自姬桩掌家，县主府的三百户食邑也一并归她管，每天大小事忙得不可开交，渐渐的晨昏定省也就随便了。

父亲为五品勋官，有品级而无职掌，泰半是在吟诗颂对。姬桩亲去柜子里取新做沉香色万字不断头茧绸直裰，便往藏心阁去。

藏心阁在县主府的东院，隔一道临水小榭就是奶奶住的畅心院。三进的院子，栽种了好些翠竹红梅，迎面的正房做穿堂式，屋顶有五脊六兽。房前屋檐下站着仆人更生，穿着一身灰色褂子，朝姬桩行礼：“大姑万安。”

姬桩虚扶了下，“老爷可用膳？”

更生侧身让路，“刚用完早膳，这会正在厅里歇息。”

姬桩点点头，更生打了帘子让进去。

顾仙懋四十六七上下的光景，面蓄青髭，容貌清隽。他盘坐在东次间的暖炕上，闭合双目，手缠念珠，嘴里念念有词。

莺歌搬了个菱花凳，姬桩坐上去。此时屋里燃着静气的香，她便也合上双目，摩挲着手上的珊瑚手钏，仿佛入定。

约莫一个时辰，顾仙懋缓缓睁开双眼，见姬桩坐在下首，面色沉寂。他笑了笑，放下盘着的双腿，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你来了？”

莺歌忙扶起姬桩，一福道：“女儿给父亲请安，父亲万安。”

顾仙懋温和的扶起姬桩，“我知你忙，不用特意前来问安，佛家讲‘心中有佛，所见皆佛’，你心里记挂着就是好的。”

姬桩颔首，“女儿明白。”又叫身后的将棋拿来心经奉上，“这是女儿昨日抄写的，还望父亲喜欢。”

顾仙懋拿过展开看了看。姬桩从小习字，随的是他的笔风，端的大气洒脱没有女子的拘泥。后来他越发闲云野鹤，镇日念经诵佛，姬桩也一并随他，实乃欣慰。

“有些狷狂，你可有事所扰？”顾仙懋放下心经。

姬桩摇头，并不打算与他细说，只从莺歌手里拿过衣服，“女儿给父亲做了一套衣服，你且试试。”扶顾仙懋起身，换下鸦青色纻丝直裰，“鸦青色使不得，还是沉香色庄重些。”

顾仙懋自是满意，他虽不管事，却注重女子的德行，早先县主堪称翘楚，为今姬桩也不遑多让。只见女红精细，万字不断头用的苏绣的技艺，忍不住夸赞：“你自小教养于县主身边，这份荣耀也要延续下去。”

“女儿知道。”姬桩福了福，又小坐一会，方才离开。

去了畅心院。

老文国公在世时嘱咐过顾容氏，出嫁后不要随意回国公府，虽然两府相隔不远，都在亲仁坊里，她作为女眷就是县主府的人。也因为如此，这次过去顾容氏便颇有些彰显的架势，让张嬷嬷开了库房，又吩咐碧竹备好糕饼茶点和打赏用了金裸子，却迟迟不见姬桩过来。

顾容氏在堂屋内等得焦急万分，遣了桃蕊过去才知姬桩去了藏心阁那。眼看着卯时过去也不见人来，干脆起身到外院去，张嬷嬷、桃蕊和碧竹等一干丫鬟婆子便在门口候着。

恰好母女二人迎了个照面，姬桩福身一拜，“女儿来迟，还请母亲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