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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1页）

5月14日，公木和孙用一起去塞尔苏村探访诗人尤若夫&iddot;阿蒂拉（1905－1937）的墓地。尤若夫&iddot;阿蒂拉仅比公木大5岁，生于布达佩斯一个贫苦工人的家庭中。他的第一个诗集是十七岁时出版的，此后更写了大量的&ldo;完全符合于现实地暴露了1930年左右的工人阶级的苦难&rdo;的诗篇。而却以此被误解，说他歪曲工人形象，遭到不公正的组织对待，甚至开除党籍。虽然&ldo;他把他自己和自己阶级连结起来的线拉得更紧了&rdo;。（霍尔瓦德&iddot;玛尔东《尤若夫&iddot;阿蒂拉》）但终不免于感到孤独与抑郁，于1937年12月4日卧轨自杀，死于巴拉敦湖边一个农村，名叫塞尔苏的地方。他的墓地就建置在他死处铁路一旁，辟为一个小花园，里面树立着诗人的雕像。地处荒野，远离市声，非常幽静。

尤若夫的经历，引起公木的深深共鸣。他想起了郭小川的长诗《一个和八个》中那为被自己同志误解的主人公王金，想起了在延安抢救运动中自己的一些遭际，站在尤若夫的雕像前，思潮起伏，浮想联翩。

1958年7月参观罗马尼亚一家盘尼西林工厂翻译家孙用曾译有《尤若夫诗选》，此时他也非常非常激动：&ldo;诗人要活着和我一般大。&rdo;眼里泛着油光张大瞳孔，仰头站在诗人底雕像下。公木为他们摄了一张&ldo;合影&rdo;，只是可惜他底技术太欠高明，时速和光圈都难以对好。不知这幅图画是否拍摄成功，隔着很长的时间，已经无法去查证了。

罗马尼亚画家日毕良努为公木所作画像这一天晚间，在巴拉敦湖边一个别墅里，公木与孙用同志一道访问了匈牙利高龄的文艺批评家霍尔瓦德&iddot;玛尔泰，在星光下听他讲述了尤若夫的诗歌创作与生活片断。霍尔瓦德&iddot;玛尔泰曾经是诗人尤若夫的保护人，那天夜里，他由夫人陪伴着，下肢斜披着一件绒毯，倾倚在一张躺椅上，滔滔不绝地把尤若夫介绍给两位来自新中国的访问者！

三天之后，也就是5月17日，由于孙用翻译匈牙利诗歌勤恳努力，成绩卓著，匈牙利人民共和国工农革命政府授予他劳动勋章。授勋地点在布达佩斯国会大厦，授勋人是匈牙利人民政府主席团主席道比&iddot;伊斯特万同志。出席授勋典礼者有匈牙利诗人作家学者三十多人，公木代表中国作协与中国驻匈牙利大使郝德青、文化参赞林耶一道被邀参加。

在匈牙利期间，公木写了《在金碧辉煌的餐厅》、《火焰的心》、《滚烫的手》、《扬琪再没有回家》、《尤日爷爷》等诗篇，歌颂中匈人民友谊的占多数，也记述了一些诗人作家&ldo;比划着手势带着激情&rdo;，对他讲述的所谓&ldo;十月&rdo;反革命，他们说：&ldo;那时候，我们实在困难啊！切佩尔为冰雪所查封。暴乱底创伤还没平复，满天仍在笼罩着凝云……捏紧拳头对准西方，怕什么？有六万万双手臂给我们撑腰！&rdo;从这种描写，可以想见当年东西方冷战的严酷气氛。

1958年7月，在罗马尼亚诗人日毕良努家做客5月17日，公木离开匈牙利赴罗马尼亚访问。

访问进行到7月中旬，还没有结束，中国驻罗马尼亚大使馆就传来国内通知，让公木紧急回国。这让公木很诧异，赶紧向当地朋友告别，乘机返回祖国。如同受到一种什么不可知的力量的嘲弄似的，7月底归来，一下飞机，敏感的他即感到气氛不对，因为单位急电将他召回，却没有人到机场去接他。回到中国作家协会，就看见满墙都是揭发和批判公木的大字报，此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变&ldo;坏&rdo;了。

从此公木就陷入不断挨批，不断写检查、写交代材料的逆境之中。

第三十七章（1）

第三十七章帽子压来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位代表中国作协向外国宣传中国文艺界&ldo;反右斗争&rdo;的使者，已经因为与所谓&ldo;中宣部李（之琏）黎（辛）反党集团&rdo;&ldo;互相呼应，进行反党活动&rdo;而受到指控，并进而被补划为&ldo;资产阶级右派分子&rdo;。连续召开的斗争会上乱哄哄的，一个个熟悉的发言者好像全都换了面孔，即使是最知心的朋友、同事和学生，此时也冲到他的面前，跺着地板口沫横飞地和他斗争，而且不许他解释，只让他认罪。

上世纪八十年代，丁玲回忆自己当时的表现时写道：&ldo;一切辱骂、讽刺、一切冠冕堂皇言词下的造谣诬陷我能忍受吗？我能反抗吗？我能辩护吗？我只有匐伏流涕，锥心泣血，低头认&lso;罪&rso;。&rdo;（丁玲《远方来信》，《人民文学》一九八五年第三期）公木终于也尝到了这种滋味。他最终成为右派，已经有了不少的罪证。但把他压向深渊的最后一根稻草，起因于他的同学、同乡兼好友李之琏。

1958年5月，中宣部机关党委书记李之琏在外地了解群众宣传工作情况时，被通知回北京参加&ldo;八大&rdo;二次会议。回京后才知道，周扬已有安排，要在会前&ldo;谈谈&rdo;中宣部机关党委在处理丁玲等问题上的错误。

李之琏的检查一次、二次、三次都不能通过。机关党委副书记张海、崔毅也是如此。于是，中宣部领导人号召所有党员对机关党委、特别是对李之琏进行揭发，翻遍了机关党委的会议记录，搜查了他个人保存的文件，只要一字一句同此案有关，就一律作为问题揭发。会议规模越来越扩大，从开始的几个人到几十人、几百人，最后扩大到千多人。大会批，小会斗，折腾了四个多月才结束。由于在审查丁玲历史问题时犯了&ldo;美化叛徒&rdo;和&ldo;合谋翻案&rdo;这两大&ldo;罪状&rdo;，定他们几人为&ldo;反党集团&rdo;，互相包庇，充当右派和反党分子的保护人。李之琏、黎辛是&ldo;首要分子&rdo;。最后结果是&ldo;丁陈&rdo;一案定案一年之后，噩运的余波又将中宣部的这一拨人裹挟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