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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第1页）

眼看着就要开始演出了，此刻班头倒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在人群中扫视了好几遍，发现终归少了一个重要的角色，于是扯开几近沙哑的喉咙叫喊道：“尹小蝶怎么还没有到场？演出在即，她，她这个混账东西，看我不克扣她的费用。”

外面已经响起了连绵不断的掌声，并伴有叫好声，后台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观众粗催开场的一种极端的方式，恐怕再不开始观众真的要生气了。

此时，在场的人都是各司其职，根本无法抽调其他人代替尹小蝶。

千小菊是一介武生，此场只是充当一个喽兵的角色。班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喽兵，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千小菊的面前，毫不犹豫地拍了他一下肩膀，斩钉截铁道：“兵士少一个无所谓，有你来替代尹小蝶，快点化妆，不然就来不及了。”

千小菊大惊失色，摇着手道：“我，我一个大男人去演一个女人，恐怕不合适吧，你还是另选高人吧。”

“咱们戏班就四个女人，一个没有来，另外三个都有角色，你还是不要推辞了，再说你的这个角色没有唱词，只要扭扭捏捏扮作女人哭鼻子就是了，反正你也看过旦角的表演，这事就这么定了。”

千小菊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半句话来，他知道班头的牛脾气，凡是决定的事情是轻易不会改变的，只好硬着头皮勉强答应下来。

化妆师傅手忙脚乱地为千小菊化妆，千小菊安然坐在座位上，内心翻腾不止，像是大姑娘即刻上轿出嫁似的。外面锣鼓开打，演出正式开始——

“昨晚四更时分，与曹兵截杀往来，今已天明，不知主公家眷逃往何方去了？哎呀且住，我想主公将二位主母并幼主阿斗，重托俺赵云身上，昨晚军中失散，有何面目去见主公？也罢！俺不免勒转马头，杀入曹营，好歹要寻找二位主母与小主人的下落也！”

掌声热烈，并伴有响亮的口哨声，千小菊知道这是报童的杰作，别看这小家伙年龄不大，口技吹得惟妙惟肖，鸟声就跟真的一样。

报童是千小菊在福旺街救下的，当时有三个大汉追赶毒打，他恰逢经过，被报童撞了一个趔趄，报童摔倒在地，大汉不由分说上前就是猛揍，千小菊不问三七二十一上前阻拦，原来这小子偷了人家药铺珍贵的人参。千小菊好说歹说，总算物归原主且自掏腰包赔了人家银元，大汉们才悻悻离去。

千小菊得知报童是个孤儿，为了救治邻居阿婆一种怪病才铤而走险偷了人参，千小菊发现这小子能言善道，说话滔滔不绝，口齿伶俐，天生一个说书的坯子。

一听恩公是戏楼的，竟然乐得忘了身有新伤一蹦三尺高，他说最爱看戏剧了，这下就可以进戏楼无需买票了。报童有个霸气的名字，叫虎子，虎头虎脑的虎。

一阵紧锣密鼓——

“小千，该你上场了，动作快点。”班头总是时不时这样称呼他，班头思想也有顾忌，如若直呼“小菊”，怕他心理上觉得不适，其实这名号是与生俱来，千小菊闲暇无事时也会思忖，父母也真是的，好好的干嘛起个女人味十足的名头呢？

小千浑身震颤了一下，脊背发凉，两腿哆嗦不止，无奈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硬着头皮一咬牙踩着鼓点上场了。他所扮演的角色是刘备的老婆之一甘夫人。

话说这甘夫人历史上有记载，与四大美人相比毫不逊色，不仅拥有沉鱼落雁闭花羞月之貌，况有通情达理神智盖天之名。小千与尹小蝶关系很好，尹小蝶为了塑造完整甘夫人这个角色，曾经阅查过很多有关其人的资料，还请教过好几位说书《三国》的先生。

甘夫人是刘禅的生母，又称为甘皇后，徐州小沛人，出身贫寒。甘夫人小的时候，村里会看相的人看了甘夫人的面相后说：“这个女孩长大后必定身份尊贵，地位可以尊贵到皇宫里去居住。”

随着年龄的增长，甘皇后的体貌特征变的越来越特别，十八岁的时候，皮肤白的玉一样，姿态抚媚，容貌美艳。当时徐州牧陶谦被曹操攻击，于是陶谦请刘备来增援，刘备率兵帮陶谦打退了曹操之后，刘备被陶谦推举为豫州牧，驻扎在小沛。

刘备将甘夫人召到自己的内室纱帐中，然后从屋子外面往里看去，甘夫人就如同皎洁的月光照耀下的霜雪一样。正好此时有一河南人献给刘备一个三尺高的白玉美人，刘备于是就是把玉人放到甘夫人后面，白天和关羽张飞等将士们讲说军谋，晚上就欣赏那个白玉美人，而且常常说，玉是这个世上最为宝贵的东西，所以人们常用玉来比喻谦谦君子，把白玉雕成人形，难道不可以用来玩吗？

甘夫人的皮肤与白玉美人一样洁白润泽，看到的人都分不清哪个是真人，哪个是玉人，那些被刘备宠爱的人不是嫉妒甘夫人的美，而是嫉妒那个玉人。甘夫人看到刘备这样子，想要把这个玉人给毁掉，于是劝诫刘备说：“当初子罕不把白玉当作宝，《春秋》对其大加赞美。现如今，吴国和魏国都尚未被消灭，怎么能把这种妖物放在怀里玩呢？荒淫惑乱会产生怀疑，希望你以后不要这个样子了。”

刘备听了甘夫人的话，深表惭愧，于是把白玉美人搬走。当时的君子们听说这个事情后，都对甘夫人大加赞赏，他们都在议论甘夫人是位“神智妇人”。

千小菊诚惶诚恐地迈着紧快的碎步上了台，岂料刚走出帷幔，由于紧张，一脚踩到衣裙，身体失去控制，整个身子向前倾去，“噗通”一声趴到了戏台上，惹得台下观众哄然大笑，更有人笑得是前仰后合。

班头看到这一幕长吁短叹，无奈地摇着头颅，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看来让小千上台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千小菊趴在戏台上暗自思忖，我嘞个乖乖，这人丢大了，天下哪有这样反串的动作。

他急中生智，慢吞吞地坐起来，慢悠悠地拂去身上的尘土，对着台上一脸诧异的赵云有气无力地操着旦角特有的声音道：“子龙，为嫂累得已是爬将不动，我们还是歇歇再赶路无妨！”

赵云先是愣了一下，长坂坡一出可没有这样的台词，接着瞬间明白过来，旋即释然道：“嫂嫂言之有理，也罢，就地歇息片刻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