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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明白的清醒且疯狂，不明白的仍旧在沉睡。

在深夜的道路上狂奔，离开了这九年来的归宿，眼泪和汗水一起流下，像扑火的飞蛾。

最终，小舟停了下来。四周空无一人，路上连一辆车都没有，只有路灯疲惫地站着，树影幽暗。

没有手机，摸遍全身也只有几个一元的硬币。小舟走到路旁的电话亭，拨下了那个号码。

等待了十几秒后，电话被接起了，&ldo;喂？&rdo;

小舟吸了吸鼻子，&ldo;你能来接我么？&rdo;

玲安把车停好，小舟从另一侧下车，两个人乘电梯到了玲安的公寓。

&ldo;先去洗澡吧。&rdo;一进门玲安就体贴地说，&ldo;我去给你找我的衣服，瞧你这脸花的。&rdo;

小舟在玲安的浴室里呆了很久，久到玲安不放心地来敲门，问小舟在里面是否有事。小舟应了声没事，关了花洒，其实根本没怎么洗，不过拿着花洒听着水声发了一个小时的呆而已。小舟换好玲安给的睡衣，走了出来。

玲安准备好了啤酒，递给小舟，小舟没有拒绝。两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北市的夜空喝着酒。

&ldo;看见那颗星星了么？&rdo;玲安说，&ldo;就那儿，很小的，只有一点点。&rdo;

小舟眯着眼费力去寻，终于找到，&ldo;啊，看到了。&rdo;

玲安笑了，穿着睡衣的玲安跟白天那副夏经理的样子很不一样，她说，&ldo;我经常坐在这儿找星星，找到一颗就很开心。&rdo;

小舟笑了，低头无声，从冰箱里拿出的啤酒罐上爬满水珠，顺着小舟的手心滴落到地板上。

&ldo;轻舟，你和段河有什么吧？&rdo;玲安说，&ldo;刚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在公司加班，段总也在旁边，她问怎么了，我说一个朋友发生了点事，要去接一下。她跟着就问，那个朋友是不是你。我说是，她就放我走了。&rdo;

小舟沉默无话。

&ldo;上次在公司看到你们那个样子，我就知道不简单。你们，不是普通的认识关系吧？&rdo;未等小舟回答，玲安就抢先说，&ldo;肯定不是，你们那个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rdo;

&ldo;那，你们公司的人，都怎么想她？&rdo;小舟问。

&ldo;能怎么想？她好这口大家都知道。&rdo;一出口玲安才意识到在小舟面前这么说段河太失礼了，有些懊悔，调整了语气接着说，&ldo;反正她和《hers》的主编苏耶的那些事，圈里都知道，也经常当八卦谈。但人家是段竟言的女儿，自己又有本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多什么嘴？&rdo;

&ldo;她们，哪些事？&rdo;

&ldo;也没什么大事，她们认识得早，是一对，早期的时候圈里人都知道，但后来苏耶结婚了，但她俩仍旧没完，只是大家都不说破了，管苏耶叫杜太太，那位杜先生可是北市房地产的巨鳄，谁敢乱嚼舌根。&rdo;

&ldo;这些，杜先生不知道么？&rdo;小舟神情凉薄。

&ldo;知道吧他那种身份的人，随便雇个私家侦探一查就明白了，再说了，他人脉那么广，早晚听到风声。只是他们这些事，你指望着能有几两真情？半斤就不错了。杜老大自己也在外面乱搞，人前倒会和太太扮演恩爱夫妻。没办法，社会需要嘛，咱们国家几千年来的传统婚恋观，真正敢去挑战的能有几个？你说要是平民百姓，出个柜就顶多被身边的父母长辈亲朋好友说两句，这要搁他们这些人身上，那就是钱啊！一步行错，损失的不知是我们这些人多少倍！听说苏耶当年，因为和段河的关系被一个上了年纪的客户羞辱了一顿，没多久她就找上杜捷了。真正能不在乎世俗目光的又有几个？这还是在北市，中国最发达的国际都市，要是搁西南小县城，一对同性情侣能成为全县的谈资。社会就是这么个社会，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做人还是得现实点好。&rdo;

小舟笑了。

玲安继续耐心劝说，&ldo;轻舟，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你不爱听，你高中时候起就跟大家有些不一样，就爱做梦，写个检讨都能探讨出个世界观来。你说像你这样的条件，找个疼你爱你的男人，生儿育女，吃穿不愁，不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吗？你现在过得这么幸福，大家都羡慕你，你干吗要破坏它呢？冷静了就回去吧，和你丈夫好好谈谈，那男人很爱你的，眼睛不会说谎。&rdo;

小舟仍旧没回应，只是淡淡地笑。

玲安有些急了，&ldo;难道你还真觉得你离了婚，段总能对你负起责来？她在那样一个位子，有那样一个父亲，背后那样一个圈子，她连苏耶都承诺不了，你还指望着她能承诺你？&rdo;

那晚，玲安说了很多，听见很多什么社会啊现实啊男人啊女人啊这样的字眼，玲安说得累了，就进房睡去了，留下小舟一个人在外面。小舟缩在椅子上，披着头发抱着膝盖坐着，抬头去找天上的星星。肉眼可见的星星很少，又不亮，很多都是一闪就不见了，如捉迷藏。都是些碎碎的微粒，像雪像盐，像玻璃碴子。

为什么在所有人的眼里，只有苏耶对于她才算重要才足够被谈论，才是她人生篇章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小舟于她，于她漫漫此生浩浩永世中，却只如一个无甚意义的零头呢？似乎苏耶是段河这场人生重大计算的商，段河除以爱情等于苏耶，而小舟，只是六个小数点后跟着的那个寒碜可怜的余数，无处安放，无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