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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见面的事，不提还好，一提起，就像抓了只蚂蚁在身上，会挠得你每一寸肌肤都痒痒。筱笙几乎是在掰着指头计算着与秦苗见面的时间，为了不再节外生枝，他像防贼一样防着晓洁，怕在关键时刻，晓洁粘上筱笙的场面又出现在秦苗的视线里。

如今最危险的事是，小乔知道了筱笙和晓洁之间有些纠缠不清，筱笙还曾和晓洁抱成一团，被刚平撞见了。小乔接下来计划去一趟省城，让秦苗知道筱笙和晓洁的那些事。虽然是晓洁主动找各种借口接触筱笙并创造各种条件与筱笙肢体接触，这些事在秦苗不知道的情况下，风平浪静；而要是知道了，他们之间再怎么信任，也会出现裂痕。当然，小乔可以在关键时刻帮助筱笙，但前提是关于平洛的情况筱笙也得一起来捂住。

小乔又有了去省城出公差的机会，这次是她独自前往的，事先谁也不知这次公差的目的。

秦苗这一天心情不太好。她一个人走在校道里，任凭冬风在脸上一刀一刀地割，割得麻木了，也就可以不管人间冷暖了。如今又到了研究生招录时间了，可就有些肚里没货的人总想抢那几个保送的名额。秦苗真搞不懂为什么要有保送制度，真正优秀的人，不保送也能考上，考不上的才会削尖脑袋一个劲地往制度的夹缝里挤。有个某企业董事长的小孩，本来按出勤率都够开除了，这么“闻名”的一个人，居然想保研。按照制度，保研是要有多少个教授一起签名推荐才行的。秦苗曾跟韩老师说，你该不会推荐他吧。韩老师说过要是他真的太差劲了，那就不推荐了。但结果呢，推荐人一致同意这厮读研。

秦苗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爱晴湖畔。池里的水快干了，残荷几经风霜，只有七零八落的一些荷茎，像剑似的立在那儿。秦苗想起了《爱莲说》，她突然觉得，周敦颐只看到了表面，没看清本质，什么“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那不过是莲最美的一面而已，应该在风雪之后再来看看，能经得起考验的也不过就是像剑似的依然立着的那几枝罢了，其他的呢，或已随流水飘向他处，或已沉入池底与污泥为伍。“岁寒，乃知松柏之后凋也”，这话才在理。韩老师经不住考验，这是意料之中的；雅林经不起诱惑，这是她始料未及的；筱笙呢？她宁愿错误地相信了他，暂时也不能将他归到这一类人中去吧，如果真那样，自己的世界观真的会发生改变了。筱笙信笔画出秦美人，筱秦放弃冬游相约爱晴湖，往事历历在目，愿上苍不要来考验人的承受力。

回到宿舍，秦苗跟小梅讲起保研的怪象，也讲到了她对莲的新解。小梅很赞同她的看法，小梅说：“如果那样的人都来读研了，我们真为自己是研究生感到可耻。”

秦苗带着情绪说：“这些坏事都是男人干的，男人真的没什么好东西！”

“是的，男人没有好东西！”突然门口传来陌生人附和的声音。

秦苗和小梅一看来人，一件盖膝灰白羽绒服，一双黑色长筒靴，足显高挑身材；红色围脖再加深蓝色挎包，又添几分文艺味儿和优雅气质。秦苗想，此人年龄不比自己长几岁，既富且贵又有品位，一定是搏得了好工作又刚嫁得好老公的读书人。当然商人自然能有这样的装扮，但你看人家站着丁字步挺挺拔拔十指纤纤拎个挎包在胸前，这姿势不是一般商人能学得的；读书人自然能有这样的气质，但刚参加工作，靠着廉价的冬服御寒，往往会穿得很臃肿而失去了几分自信。

秦苗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沉思、深邃和洞察就被小乔吸入了眼底。小乔好不容易打听到秦苗在研究生楼的宿舍号，一看有两人，到底谁会是筱笙的公主呢？她想，若是让她瞬间想到“沉思、深邃和洞察”几词的人是秦苗，她想这真是天助她！这个人，一定是筱笙看重的，这筹码一定很重；若另一个一见她就张大嘴巴然后迎着她微笑眼神又很简单明了的人是秦苗，那此行很难有收获了，因为晓洁完全可以取代她。

“找谁呀？”小梅看看小乔又看看秦苗，快嘴快舌地问。

“今天遇上了你们，那我就找你们，算和你们有缘分了。”小乔边说边打量起这间宿舍来，感慨道，“哇，重返读书生涯，真是太激动了，哈哈，白色200电话，学生宿舍的标志，还有这几只纸鹤，在热恋中吧？”

“那你坐吧，有什么事坐下说。”秦苗以优雅的手势指向一张木椅。

小乔开始瞎编了，说自己是报社记者，寒假快到了，想了解一下学生们对假期社会实践的计划、看法。小梅猜了省城的几家报社，小乔都摇头。秦苗说不介意看下记者证吧，没看过，开开眼界。

“我是临都日报社的，看过这家报吗？”

“哦，那你一定认识郑筱笙！”小梅兴奋地喊起来。

秦苗一时也兴奋，但恋爱中的女性有个共同的癖好，都会为了打探男朋友的真实情况而事先不说出和男朋友的恋爱关系。于是，秦苗喊了声“小梅”，小梅就心知肚明，不好再往下说了。

小乔听得这一声“小梅”，获得了两点信息：一是自己特别关注的人果然是秦苗，她的腮边还长着颗美人痣，一看就与众不同，此人是筱笙的女友，要实现计划难度就大了；二是秦苗显然想掩饰自己与筱笙的关系，恐怕是要打探些情况呢，证明他们之间有了那么一点点信任危机，这一条，却又让小乔看到了希望，何不来个将计就计呢？

“哦，郑筱笙啊，认识认识，我们报社新闻中心的，哦，他就是这所大学毕业的，是你们的师兄吧？”小乔提高了音量，像是终于套上了近乎似的。

“我们其实是同一届的，他本科毕业就参加工作了，我们留下读研。他在你们单位应该混得挺不错吧？”秦苗假装轻描淡写地问。她的美人痣闲适地躺在脸上，让男人有种想呵护的冲动。这让小乔心里很不爽。

“挺关心他的啊，你们是好朋友吗？”小乔问。

“只是知道名字而已，并不熟。”小梅帮着回答了，秦苗在一旁拼命点头。

“哦，那我就可以说实话了，他这种类型算是女生比较喜欢的吧，高高瘦瘦，又有点儿文艺，只是……”

“要是不方便那就不说了……不过，说说倒无妨，他怎么说也是我们共同知道名字的人，随便聊聊没关系。”秦苗心里其实很着急。

“只是为人有点奇怪，比如说吧，他和他同学，就是现在的同事许刚平，他们之间喜欢较劲，搞得不团结，人家刚平以一篇新闻稿出了点小名，筱笙就偏要去再采访一次，弄点不同的情况出来，可这，这不只是对刚平不利啊，这会对整个报社不利，所以，大家并不喜欢他。”小乔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挺为难的样子。

“女同事或者其他单位的女孩儿也不喜欢他吗？”秦苗问。

小梅听到小乔说大家不喜欢筱笙，已是吃惊不小，再听秦苗问到更敏感的话题，真担心小乔说出一个让人尴尬的答案来。于是，小梅说她去上个厕所，赶紧溜出去了。

“同事熟悉他嘛，所是才这样。但附近有所学校的一个女老师，叫晓洁的，倒是不太了解他的底细，跟他好像……我也不能说他们在拍拖吧，这是较难判断的，总之他们走得较近，嗯，走得较近。可是，又听人说他过去就有女朋友的呀？难道吹了？唉，说不清楚，不谈人家的私事了，我们谈谈社会实践的事吧，这才是我本次采访的主要内容呢。”小乔一边说一边观察秦苗的神情。秦苗低着头，嘴角努力地弯着，但没有明显的笑意。

“我还打算来你单位实践呢，筱笙和刚平都是我的同学，只是，会不会干扰他们的日常工作啊？或者影响他们恋爱？”

“不会不会，你要是来，我会安排你了解各个部门的工作，我是报社办公室的，很方便。你什么时候能来，告诉个日期吧？我好准备准备。”

秦苗正犹豫，临都日报社，还有必要去吗？再去找尴尬？不过她又转念一想，小乔认识筱笙才半年，难道她比自己更了解筱笙？还是要去走一趟，眼见为实，了解到了真实情况，就是要放手，也放得更没有遗憾。

“我过几天就放假了，18号吧，我18号来向你们学习。”

“好的，我记下了，我一定很帮你安排得妥妥的，你放心。”

秦苗本以为这次谈话会难以继续下去，比如谈着谈着自己哭起来了，可是，她似乎有超乎自己想像的承受力，她没有哭，她泰然自若地和小乔交换着对社会实践的看法。她认为学生参加社会实践，并不是只为了巩固所学知识，实践中学习的，很可能与自己的专业毫无关系，但毫无关系的东西，却会在某一天发现他们的共性，所以，社会实践应该抛弃功利心。秦苗又说，同样是实践，今天的实践和明天的情况会不同，不同的人实践同一件事情况也会不同，所以，筱笙对刚平已经实践过的，再去实践，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

小乔听秦苗这么说话，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秦苗是什么人啊？说她和筱笙之间没感情吧，她又那么支持筱笙的做法；有感情吧，她又不因为晓洁而难过。要是内心难过，却能掩饰得这么好，那秦苗这人就太难对付了。小乔想，得早点回去，为18号的重逢精心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