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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晚上宿在祈连山下一个简陋的旅馆里，没有暖气。窗户对着戈壁旷野，黑色

的乱石上堆着薄薄的积雪。我敲响张爷爷的房门，他趿着一双劣质塑料拖鞋开了

门，又赶紧回到被窝里，说：&ldo;你也上来，上来暖和。&rdo;我跳上床，坐到床的另

一头，拉过被子盖住腿脚。被子又凉又硬，简直像石板，但张爷爷已经习以为常

了。他问：&ldo;在加州大学跟谁读的博士？&rdo;

&ldo;陈坎先生。&rdo;

&ldo;我认得他，退休前和他有联系。怎么样，国外现在的预报水平？主要是美

国和日本。&rdo;

&ldo;不比咱们强。日本地震学家一再预测的东海大震至今没来，相反，没人关

注的兵库县却来了个72级。美国地震局网页上曾登过一幅自嘲的漫画，一只惊

恐的大猩猩大叫：为什么我能预报地震而科学家不能？&rdo;

&ldo;苦中作乐么，美国人比咱想得开。76年唐山地震，我和你爷爷在现场大哭

一场，怕影响年轻人，躲到远处去哭。从那时一直到退休，我的精神一直高度紧

张，如果真有一场大震溜过警戒来到北京，那可是万死莫赎其罪啦！可是，北京

这场大震迟早总要来的，而按目前的水平，即使工作再负责也不能排除漏报的可

能。我的胃溃疡就与精神高度紧张有关，一退休马上好了。虽然还要关心，毕竟

不是职责所系。&rdo;他问，&ldo;小郁，还记得1990年那次预报么？&rdo;

&ldo;当然。&rdo;我讲述了那时我如何偷窥爷爷的资料，并为此遭受两个月的心理

酷刑。张爷爷笑了：&ldo;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小故事啊。小文你知道吗？那时国家地

震局里信服可公度计算的人不多，但我对你爷爷的科学功力近乎迷信，再加上那

时北京地区确实有不少地震前兆，所以，在你爷爷6月22日放过那个响炮后，我

几乎要提出亚运会改期。现在想想都后怕，如果亚运真的改期，牵动国内外，劳

民伤财，最后只是楼房晃那么一下……如今我常为你爷爷遗憾，以他的睿智，晚

年怎么会钻到&lso;可公度计算&rso;的死胡同里呢，那时他的脑子又没有糊涂。&rdo;

听着对爷爷的批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勉强为爷爷辩解道：&ldo;我想是因为

他对科学的信仰太炽烈了吧。他相信万物运行都有规律，这些规律常常是简谐而

优美的，并终将为人类认识。有了这三条，他才敢去走&lso;可公度计算&rso;的捷径‐

‐却走进死胡同。&rdo;

&ldo;过犹不及。我不是批评你爷爷，这是我的自我反省。&rdo;他补充道，&ldo;我比